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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盘轮转(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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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衍挥退了侍从,一个人望着夜色往太极殿走,时近冬日,天上的月亮却格外皎洁。

方才太后让他先回去休息,却不提这么晚了如何请李中散回去,他一看两人那没打算挪位的样子就明白了。

对太后的做派,他以前是不敢不满。他的父亲,大周的上一位皇帝,就是死在她的手上。

那时的父皇刚过冠礼,年少气盛,哪能容忍太后迟迟不肯彻底归政,阻碍自己大展拳脚?

于是他们的关系在一日日加剧的冲突中逐渐破裂,除了抢夺国政参决权外,父皇还做了两件事,一是主动禅位成为太上皇,让五岁的他登基提前占好位子,以防在和太后的斗争中发生不测后她会随心所欲操纵大周的下一任皇帝人选。

二是诛杀了太后的前一位男宠。那位男宠甚得太后欢心,不加掩饰地出入凤仪殿,父皇一怒之下就把他和他的弟弟一起处死了。

那名男宠的死极大地挑动了太后的怒火,于是在某日夜里,她以商议归政事宜为由把父皇请进了凤仪殿,第二天姬衍就听到了父皇崩逝的消息,不满十岁的他在满目缟素中正式成为大周的国君。

而父皇死前他的生母也被太后以子贵母死之故赐死,父皇死后她为了能彻底掌控他,又欲斩草除根,将他生母一族以叛国罪灭门。

如她所愿,有可能以小皇帝之名而令诸侯的人只剩了她一个。

但即使如此,姜太后也没有彻底放心。除了有一次忌惮他表现出的聪慧把他关进暗房里不给衣食外,还遣人一直监视他。有宦官挑拨说小皇帝生起异心,她并没有马上派人去查清,而是先将他打了一顿。

姬衍知道她只是想发泄朝堂上泰半大臣希望她交出权柄这一事的不甘和不安,辩驳也无用,只一声不吭,忍受木杖一下下落在身上。

按理说这样对待皇帝,等皇帝得势亲政怕是十族都不够杀,可姬衍没有。

终于等到将她熬死的那一天,他站在姜太后灵前,发现自己的恨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彻骨。记忆中有的也不止是阴霾,还有她把自己抱在腿上一遍一遍教他认汉人文字,牵着他站在明堂上俯视下面叩首的文武百官,告诉他要学会担负起一个国君的职责;忌惮他的敏悟又忍不住在他看一遍五经即能释义时流露出赞许;不安继承人的长大却未想过将他带歪养废,生命的最后那年写出了《劝诫歌》及《皇诰》叁百篇谆谆教诲,希望他能做一个好皇帝。

最难以割断的联系是,被姜氏亲手教养长大的他,沿着她的政治道路走了下去,俨然已成为了她政治遗产的继承人。

时至今日恨意疏淡后反倒多了些理解。

权力这东西只要拿起过就少有人愿意再放下,姜氏不愿归政是情理之中。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他很难再“孝顺”到姜氏病逝,毕竟,他也是不愿意放下的一员。

姬衍不仅没有算旧账,终大历一朝,姜氏仍旧保留着一等贵戚的富贵荣华,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做法,包括太后欲家世贵宠而送到他身边的姜晞。

只是她向来不怕他,只有她敢问:“陛下,您为什么还是要在姜氏女中选皇后呀?您不讨厌姓姜的人吗?”

“讨厌,每天看着你这妖精我都要烦死了。”

“那您还找我回宫干嘛?您莫不是有些……妾斗胆,您莫不是有些难以言说的脑疾?”

他勾起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哎呀。”

“是的,我有疾,总幻觉自己像来还姜家的债的。”

太极殿门近在眼前,他想到里头还有人在等他,不由松下紧绷的心神,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见她时还太年轻,又早已被太后灌输好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姜氏女的意识,她甫一出现自己就不由自主想同她亲近,不仅仅是见色起意只想肉体亲近,更想看她笑,见着好的东西会想这很衬她,听她抱怨在宫里无聊偷偷带着她出去逛市集,被太后逮到后少有的鼓起勇气反驳,站在她面前说是自己的主意。

而她的心思想来却缥缈,一开始分明很畏惧侍寝,见着他的时候举止掩饰不住的陌生和尴尬,但脸上却总笑意盈盈,床上他怎么要都学着迎合。前夜两人抵死纠缠后第二日看见别的嫔妃挽着他的手臂只表情停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了见他时惯常的盈盈笑意。

后妃贤德不妒是美德,可他心里却不怎么舒服,琢磨来琢磨去,认为她只是来替太后办事,对他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心冷了些。

没过多久,有天吏部发来的鲁地叁州刺史更变奏报,他没有先给太后看便盖了章,教太后大怒,原本小皇帝逐渐大起来她也已不会再动辄棍棒相加,但这次恼怒中又令侍从杖了他叁十棍。

姬衍被扶回到太极殿发现她坐在床上,心中的怨怼怎么都压不下去,厉声让她滚出去。

“姜家的人不都是些盼着我死的?你不也是顺她的意来这监视我,把我当成你们姜家富贵的垫脚石?你们让她进来是何居心?!”

这话实在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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