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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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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它第一次生育,罕见地只娩下了一个孩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幼崽只有一只,作为低位者的母兽才能稍稍松一口气——尽管氏族里不允许对幼崽的随意糟践,但它毕竟没有什么优先级,再努力都没法给后代提供像高位者那样多的食物,少张嘴巴吃饭,养大、养壮实的概率就会变高。

还不到成年鬣狗腿弯高的幼崽并不知道母亲在为什么发愁,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蹦跳着,一会儿追追草丛里起飞的昆虫,一会儿听听远处不知名鸟儿的啼鸣,直到母女俩连续越过两个小土包,早就隐隐约约可以嗅到的同类的气味忽然成倍炸开,一股脑的冲进它的鼻腔。

在它们面前展开的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数不清数量的斑鬣狗活跃在这片空地里,幼崽抬眼一看,就看到了蹒跚学步的同龄者,看到了从土包上嘻哈着跑过的亚成年,看到了敢怒不敢言只能生闷气的低位母兽,也看到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显得格外有存在感的巨大雌兽。

鬣狗女王懒洋洋地趴卧在那里,看起来对发生在眼前的事都兴趣泛泛,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只有时不时抖动的耳朵泄露天机,告诉氏族成员们,它还在聆听着空地上的动静。

即使女王兴致不高,氏族成员们还是在争先恐后地朝着岩石靠拢,它们使出浑身解数,谦卑地臣服,迂回地讨好,只为了博取一瞬间的青睐。

少顷,一只看起来很凶悍的雌兽站了起来。就在它起身之后不久,另一只稍微年轻一些的雌兽也站了起来,它们走近女王,走到了比任何同类都要近的地方,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中的不满。

当这两只雌兽低下高傲的头颅时,岩石附近的其他雌兽都在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仿佛不愿意直面其中任何一位难得流露出的顺服。

幼崽驻足停留,出神地眺望了一会儿,直到走远的母兽再度折返,轻轻顶了顶它的脊背,才回过神来,跟着母亲继续往巢区深处行走。

它们走下小土坡,走过一个水塘,走到了洞穴跟前的空地上,在那里傲立着方圆数百米内唯一的一棵金合欢树,它看起来有些孤独,却不知为何长得格外郁郁葱葱,每一根枝条都在尽力伸展,为巢区里奔跑的孩子们洒下了一片宝贵的绿荫。

坐在树下的鬣狗们普遍很年轻,个个长着一身长毛,还在玩咬树枝拔河的游戏。它们的母亲坐在不远处,其中一只身上带着片落叶,另外两只则毛色偏金,仿佛飘落的雕羽,仿佛滚动的卷云。

嗅到陌生气味,这三只雌兽齐齐看来。

幼崽可以察觉到母亲在一瞬间紧绷起来的肌肉。

奇怪的是:明明岩石边上的阵仗更加浩大,可在母女俩绕了个大圈避开金合欢树,走到距离岩石不足十米的地方时,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母亲却忽然放松了一点,好似知道在这里它是安全的,不会受到任何蛮不讲理的伤害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幼崽以为母亲会调转方向,去向女王献上自己的忠诚和问候,但它在原地踌躇了半晌,最后也只是低声啸叫,催促幼崽继续往前走,尽快走完这最后一小段的路程。

幼崽于是奔跑起来,摇摇晃晃地绕过一只趴卧着的老年雌兽,又跌跌撞撞地跳过另一只侧躺着的成年雌兽,在途中得到了一记凶戾的低吼。

越来越多带着幼崽的母兽出现在视野当中。

它正想着该怎样从中间挤过去,后颈却忽然一紧,原来是母亲终于有些不耐烦,低下头来叼住了它松软的颈皮。这一下视角歪斜,约有那么几秒钟,它看到了来时的方向,看到了岩石边满座的高朋,看到了那些大鬣狗身上带着的只有能征善战者才能成就的累累伤疤。

恰在这时,鬣狗女王抬头向这里望了一眼。

那视线是打量的,审视的,又可以说是好奇的,但独独不是轻蔑的,最高统治者真真切切地把低位的它看在了眼里,尽管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在母兽把它叼进洞穴之前,幼崽嗷叫了一声。

在泥土和乳汁的气味中,它会沉沉睡去,在睡梦中看到一只奔跑着的、似乎能把所有敌人都击溃的野兽,并在醒来时将这个梦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要爬到母亲温暖且柔软的腹部去,寻求在这个公共巢区里唯一稳定的热源。

它会一点一点长大,在初始地位确认中凭借快速膨胀的体型和狡猾的伎俩把同龄者压在底下,在基础社交中认识两三个能够相伴终生的盟友,在观摩狩猎中缠上一只脾气凶暴的雌性高位者。

它会渐渐崭露头角,克服出身带来的短处,战胜同期成熟的小联盟,扛住帕维卡和帕莫嘉姐妹在尽释前嫌后共同带来的压力,被新任女王和它的后裔当做必须要尽快打压的存在,并最终沥干从底层泥潭里带来的水,成为母亲最出众的子嗣,成为同盟的庇护者,成为氏族的开拓者,成为一个崭新王朝的奠基者。

有朝一日,它也会和从前那些伟大的女王一样,越过自己最好的年岁,缓慢地老去,曾经强健的肢体开始变得枯瘦,曾经锐利的爪牙开始变得圆钝,曾经密实的皮毛开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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