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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聿明打断道:“电生理监测的弊端有什么?”
“监测结果滞后,还有假阴性。”
“有什么后果?”寻聿明问话的功夫,已经开始采用锐性与钝替的方式,逐渐分离肿瘤周围。
岑寂每每被他提问都紧张得出汗,但寻聿明每次问完又接一问,答得上来就奖励他协助,答不上来也不说什么,只是用那种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他,让人羞愧得无地自容。上次他问,人睡眠时脑脊液的变化情况,岑寂一时没说全,寻聿明足足盯着他看了半分钟。
“后果……当然是会影响面部神经分离的精准度,从而导致术后患者的面部神经功能受损,hb的评级不好。”
“你来沿神经走行方向,切除肿瘤试试。”寻聿明让出位置,把机会交给他,“我在旁边看着你。”
“谢谢寻老师。”岑寂咧嘴一笑,既紧张又兴奋,挪到他的位置,拿起显微刀,开始着手切除。寻聿明在他旁边低声指点,语气温和慈爱,和平时冷冷淡淡的态度大相径庭。
岑寂切了一点点肿瘤两侧的位置,内听道后壁的部分处理起来容易损伤神经,他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您来吧。”
寻聿明点头接刀,左手突然一抖,显微刀顺着无菌布滑了下去。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hb:hoebra面部神经功能分级量表,是目前国际上常采用的,对面瘫的严重程度和疗效进行评估的方法。
关于明明性格的问题是个伏笔,最近两章就写到了,请大家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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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二)
世界忽然调成05倍速,寻聿明一怔,眼前晃过一丛影子,看见岑寂将刀接在手里,掌心一抹血红。
“寻老师。”岑寂抬起头,心有余悸地看向他,勉强笑了笑,“这个手套有点滑,当心。”
“……谢谢。”寻聿明眨眨眼,重新问器械护士要了一把刀,继续手术。
岑寂没说什么,手术室里安静如水,寻聿明专心致志盯着显微镜,心里一阵阵发慌。刚才手术刀沿着无菌布滑落,堪堪擦过创口边缘,只要稍稍偏移一点点,此刻已经扎进了病人的脑组织。
他自工作以来,还没犯过这么大的错误。或者说是险些犯这么大的错误,幸亏岑寂。
“送病人回病房吧,醒了以后,注意观察他的面部神经状态。”寻聿明摘掉手术服和口罩,背上湿溻溻一片,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他率先走出手术室,踩开水龙头,一遍遍刷着自己的双手。皮肤在温水冲洗下泛出细腻的光泽,愈发显得刷痕红肿可怖,隐隐有些疼。
寻聿明盯着这双平时爱护有加的手看了许久,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去休息室取走自己的不锈钢保温杯,站在落地玻璃前呆呆地出神。
冬天真的来了,外面阴云密布,几株梧桐都光秃秃的,只有枝桠末端的枯叶还在朔风中轻轻摇曳。
岑寂跟病人家属谈完话,回来便见寻聿明独自立在空旷的走廊里,双手握着杯子,搭在银灰色栏杆上。
他身形颀长,背脊挺直,只露出半张侧脸,却美得不可方物,像只落入凡尘的精灵,尤其是鼻尖,高高地翘着,人中被拉成了一弯残月的形状。他越是这样不食人间烟火,越是显得身影寂寥落寞,仿佛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只剩了他一个人。
“老师。”岑寂走近前,轻声叫他,生怕惊破他此刻的宁静。
寻聿明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回来了。”
“都安顿好了。”岑寂盯着他,欲言又止:“你……哭了?”
“嗯?”寻聿明不解,抬手摸摸脸颊,湿湿凉凉的一片。他居然哭了——不,他居然流泪了,自己却毫无感觉。
“你什么都没看见。”寻聿明警告岑寂,匆忙用袖口擦了擦脸。他一生除了在庄奕面前,从未当着人落过泪,即使是外公也极少见他哭。
岑寂点点头,“哦”了一声。
走廊外刚好传来一两声争吵,寻聿明喝口水,问道:“怎么了?”
“是方不渝,他官司打赢了,刚才撞见薛珈言爸妈,又吵了几句。”岑寂笑道,“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嘴皮子比我还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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