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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玫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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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保密协议的晚上,月亮遮在半旧的窗帘后。简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中铺的蒙甜耍了一下午酒疯,早已打起了轻鼾。下铺亮着一点荧光,那是郑明可正在陪男朋友打手游。

她总是很会说俏皮话,三言两语就能把对面的男人逗的开心。简韶躺在床上想,如果她对隋恕说相同的话,他也会有类似的反应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

她的男朋友是冷淡而温和的人。说话沉静,做事严谨,连谈恋爱都是恪守礼节,从不会像学校里那些发情的小男生一样,做些轻佻、不尊重人的举动。

他的一切似乎都是这样轻漠,像涨潮后的海滩。阳光拂过,泛着淡淡的水光,只有踩上去才能感受到脚心的濡湿。

简韶很少见到他笑,也从未见过他生气。即便有本科生弄坏了器材,他的第一反应也并不是生气,而是上前补救。

简韶有的时候会很羡慕他的学弟学妹,她也曾给研究生学姐打过下手,她们总是很忙、很急躁,对导师和小老板以外的人鲜少有好脸色。

夜色弥漫,在脱漆的天花板上踟蹰。简韶想起了白天去平大,行迹匆匆的张炜如,和那些自信的学生们。

真好,她微笑着想。

简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梦里很静,她没有梦到隋恕,而是久违地梦到了爸爸妈妈。

梦里的她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或许她是隐隐地知道的,恰如唐宁所说,人不能自甘堕落。爸爸妈妈没有表情的脸仿佛和唐宁说着一样的话,仿佛无声地质问她:你怎么能作贱自己,怎么能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简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坠落。

她看得见,却没有触觉,混沌的黑暗变成了深海,就像做一场无穷无尽的清醒梦。身在沉沦,无能为力。

她想她一定是生病了吧,无法遏制的爱情在身体里蔓延。

我的爱情啊,它是涨潮。在打动你的心之前,汹涌着将我淹没。

然后她在梦的尽头看到了一只眼睛,澄透的,深邃的,静静地注视着她。

没有人这样长久地凝视过她,简韶抱腿坐下了,怔怔地看着那只眼睛,任那些犹疑、不安像飘落的春雪融化在河水之上。

早上五点多,嗒嗒的杂音吵醒了她。简韶的手贴着小腹,眼眶湿黏黏的一片。

睁开眼,是其他几个室友在公用桌子上化妆。不到七点,她们便一同离开了宿舍。简韶失去了睡意,起身梳洗。

镜子里映出一张微微发白的脸,她上了粉底,遮住了泛红的眼圈。

今天隋恕要去政协俱乐部参加一个活动,便邀请她在俱乐部一楼的餐厅吃饭。

之前她和唐宁出去玩时曾路过那里,始建于1907年的日耳曼式建筑,有着半旧的牛舌瓦和老虎窗。德国战败后,这座德国俱乐部一度成为俄国人的赌场。1952年则又划给了政协。

路过那里时,她们越过门口的警卫频频眺望,半圆连拱券廊里的雕花门紧合着,看不到里面的风貌。

简韶换了好几套裙子,都觉得不太满意。她把头发盘起,提着包匆匆赶出门,隋恕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口了。

他总是很守时,简韶感到些许羞愧。她抚一把衣服,拉开门坐到副驾驶。朔风凛冽,跑了一路又有些发汗,简韶也分不清自己是热还是冷了。

带上车门,回过头,简韶发现隋恕在看她。

女人的腮颊浮着层浅浅的红,鼻头也像蹭上了胭脂。她的心思似乎也是这样的浅,很好猜,全都写在脸上。

“早上没有事情,便来的早了些。”隋恕的声音低沉温和,递给她一小盒奶酥,“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先垫一垫。”

然后平滑的古典乐从音响里流出,汽车行驶在宽广的大道之上,折衷建筑与现代大楼交替着后退。

简韶是很安静的人,连吃东西都没有什么声音,像猫儿一样,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隋恕注意到,她的发丝很细很软,阳光下仿佛是一簇一簇的绒毛,很像某些动物未成年时的毛发。

他意识到,他的小女朋友还是介于女孩和成熟女人之间的少女,有笨拙的伪装和柔软的敏感。只有微微眯起的瞳仁泄露她的喜爱,像在回味奶酥融化在味蕾那一瞬的甜软。

她是愉悦的。

隋恕得到了这样的认知。

停车场已经半满,二人下了车,入口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接待他们。

俱乐部的内部几乎还完整地保存着当年的风貌,墙上挂着老相片,厅内饰有木护墙板。壁炉正对着楼梯,护栏有连续的小拱券,雕着浪花卷纹。

隋恕的步子放慢些,使得简韶能够跟上他,和他趋于平行。两个人吃了一顿德式早餐,桌角的花瓶里插着一朵玫瑰鲜切花。

玫瑰花香里,简韶垂着羽睫,背部直直的,只坐了一半的椅面。

“会玩台球吗?”隋恕突然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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