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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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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晓得,莫大虎十岁那年,有天全家去外村拉猪,回来时突遇暴雨,荒郊野外,没等找到躲雨的地儿,骡子被闪雷惊着滑了脚,把车带得往路坎下溜。

那段路坎又高又陡,底下是半人深的水渠,若是直挺挺摔下去还得了?

他爹扑跳下去,用脚抵着坎腰,拿肩死命顶住车架,让妻儿赶紧爬上路基,自己则脱了力被车子压在渠里

雨水大,泥地湿滑,娘儿俩又拉又抬都是无济于事,喉咙喊哑才碰到过路的帮忙。

人被拉出来后,只剩半口气了。

母子不肯死心,把他爹抬回家,又去县里请来大夫,问诊开药花光积蓄,又卖了田地买支参,勉强吊了半个月,连句话都没留,他爹就撒手去了。

车上的猪当时就不知跑哪儿去了,骡子摔断腿也搬不回来,胡乱抵了请人帮忙的工钱。

好好一个家,短短半个月里,只剩下这河边的土房子和两个半条的命。

莫大娘一夕之间白了头,眼也几乎哭瞎。

夫家虽说也姓莫,可此莫非彼莫,在这村里是独一户,她自己娘家山高水远,父母死得早,几个哥哥穷得恨不能裤腰带扎到脖子上,娘俩哪边都靠不了。

埋了丈夫,莫大娘忍痛拉着儿子重操旧业,挑起丈夫留下的猪肉担。

她从爱说爱说的“雪枝妹子”,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莫寡妇”。

而莫大虎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摔倒,压伤,断气,又看着母亲一夜白头,心中的怒怨愧疚无法言说。

跟随母亲的脚步,他从一个开朗嬉闹的孩童,快速成长为内敛辛劳的青年。

一晃十四五年过去,母子把伤痛深埋,相互扶持着,日子慢慢缓了过来。

如今添丁进口,眼见有了新的奔头,莫大娘这一摔,简直是把莫大虎内心最害怕的事又重演了,他岂能不慌不怕?

兰婶舒了口气,双手合十四处拜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福大命大!”

她看着莫大娘明明比她还小十岁,却已花白一片的头发,忍了忍,还是吞吞吐吐地对莫大虎说:“虎子,别怪婶子多管闲事,你现在是顶梁柱,家里这买卖……要不合计合计,变个法子做吧!你娘都四十过半的人了,晚上没得睡,日里不得歇,身子受不住了”

莫大虎满脸沉痛不住点头,莫大娘眼里沁了泪也扭过身去。

兰婶又看着刘细妹说:“细妹啊,你也莫怪婶子多嘴。你进门几个月就担了怀,现在必是不能让你替了婆婆出去跑的,可想想往后呢?她顶天还能跑年,到时候还不得是你吗?”

“你这性子,自己也晓得的,抛头露面走街串户做不来!唉,趁着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你们一家子好好合计……”

刘细妹抿着嘴没说话,看着也是赞同的。她移到虎子身边,把另一碗水端给他,莫大虎无言接过。

“虎子,婶子不是说你没用,家里要能雇得了仆,用得上奴,哪个不想歇着,是吧?只是现在这样,就是在熬你娘的命啊!你年轻,累了回来吃饱睡一觉能缓过来,她年纪大了,不行的!家里家外都有她的事,又熬了这么些年”

兰婶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一屋子人都沉默着。

最终莫大虎抬起头,哑着嗓子说:“我晓得婶子是心疼我娘。不瞒您说,我早前也想过赁摊子,只是这附近几个村委实没有好位置,摊子支在哪儿,一日也卖不上几斤。”

“去县里头赁摊子,先不说每月的税钱,那里几个屠户排挤得很,我们老小去了难斗;想要丢了买卖去种田,一家子吃喝缴税,不买上五亩八亩还是过不下去,这银钱差的实在多了;也想过买头骡子我一个人跑,但骡子要吃喝要配车子,钱也是不够”

他一口气把水喝完,瞅了一眼媳妇的肚子,“如今是拖不得了!我想折中一下,手头的钱挤一挤,好坏买上几亩,让让细妹去做,娘就在家里,以后带带娃子,我雇个人帮着跑买卖。”

他看着老娘说:“娘,儿子让您受累了!这回说什么也得听我的,您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就等着在家带孙子享福吧!”

“嗯嗯嗯…”莫大娘哽咽着应了。

没了丈夫,她只能要强,即便每晚胳膊腿又酸又疼,在床上翻来覆去恨不得拧下来,都要咬牙硬撑着,从不和儿子张口。家里才进的人,又要添孙子,她哪能歇呢?

眼睛大约是往年哭得多的缘故,时不时有雾蒙了上来,她也只狠命揉揉挤挤,待缓过来又无事一般继续走。

今日天旋地转栽倒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撑不住了!

她不怕死,只是怕自己死了,丢下儿子无依无靠,怕他一人养家辛苦,怕他吃更多苦头不然,真想就此躺着,舒舒服服闭上眼。

现在儿子这个安排,家里收入虽然减少,但母子俩都不会那么累,而且田地若能种好了,从长远来看,未必不如现在。

兰婶婆媳欣慰起来,兰婶更是破涕而笑:“好好好,这几天你先歇着,回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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