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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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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她又心疼了。

他离开她多久,她就心疼了多久。

唉,心口疼。

她轻轻合上相册,头靠在椅背上,在舒服的阳光里,慢慢闭上眼睛。

相册滑落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可她,却再也无力捡起来了。

不久,就是家里人兵荒马乱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眼睛,但也只是掀开一条缝——秦向湘单膝跪在她面前疯狂地呼唤她,她好像听到儿媳在打急救电话,孙子孙女嚎啕大哭,不知所措地喊着“奶奶,奶奶。”她好像还听到长子让儿媳给秦向淞打电话,让他赶紧去仁济医院,喊着“妈妈不行了”。

可她连牵一下嘴角,都没力气了。

眼皮再次合上,就再也睁不动了。

后来,她隐约觉出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有医生在紧张地施救。身边的人都很忙碌,而她的神志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平静地目送着这一切,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只有她耳边飘忽不定逐渐淡去的救护车声,把她带回秦定邦走的那天。

他终于忙完了公私合营的事,该交接的都交接完了,该收尾的也收尾了,他觉得,他可以归队了。本来他还跟她憧憬着那以后的生活,计划着先陪她回一趟北平,可胸膛里那颗不堪重负的心脏,却终于在长期的操劳重压之下,突然间脱力,失去了所有能量。

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一如此时的明亮和煦,他慢慢倒在了她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诀别时刻啊,他不愿把属于他们的最后时光浪费掉一分一秒,他注视着惊惶失色的她,轻轻摇头道,“没用的,不用救了。”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摸着她泪水汹涌的脸,用此生最深情最温柔的目光望着她,“我的琇琇啊……肯定是个漂亮的新娘。”

无论她怎么发疯地呼喊,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她的脸。他其实还有话要说的,但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最后拼尽了所有力气,也只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不哭。”

之后,擦着她泪的手便轰然垂落,明明眼里那么多的不舍,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不哭,是此生秦定邦留给她的最后两个字。

再多一个字的时间,老天都没给。

哪怕只是一个字的时间啊,老天都没给。

她经常在心底问,上苍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给他一次醒来的机会呢?哪怕夺走她的余生,她也愿意啊!他只大了她三岁,为什么偏让他早了那么多年,便离开了她!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索取更多。当年那些殒身不恤早已青山埋骨的人们,多少叹息,多少遗恨,多少天各一方,多少天人永隔。像那随国民党去了台湾的卞中涵,刚过去不久,就被叛徒出卖牺牲在了那里。年轻优秀如他,却连个家都没成,更别提留下后人了。

而她和她的秦定邦,已经拥有了那些牺牲了的人们所无法奢望的相守时光了。他们等到了胜利,有了孩子,虽然在一起只有十几年,但已是弥足珍贵。他们,明明是血雨腥风中的幸运者。

她又有什么资格,不去知足呢?

她只是后悔。

忙完了他的后事,她病倒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以及之后的所有岁月里,那句话总在她耳边不停响起——“我的琇琇啊,肯定是个漂亮的新娘。”

她本以为当初省去婚礼是省却了麻烦。可是后来回到上海,明明是有机会的,他们本可以办一场婚礼的。然而她那时还是有顾虑,怕婚礼上出乱子,怕大请宾朋太繁琐,怕这个怕那个。只是她如何都没想到,原来在他的心底,竟有着这么执着的渴盼。他原来如此地希望,能亲手给他的姑娘,披上嫁衣。

可终其一生,他都没有看过他的琇琇,做他新娘子的模样。

她好后悔啊。

为什么就没依了他呢?

即便当年做一身喜服,只在家里穿,或是找个偏僻的小教堂,披一次婚纱。让他看一眼,哪怕是一眼,就一眼,也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啊。

他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他那样地守着她,护着她,依着她,由着她,结果她却连这点愿望,都没能让他实现。

越后悔,越想他;越想他,就越后悔。

她好想他,真的想他,无论怎样,都无法不想他。想到整颗心都随他去了,想到整个人就只剩下一个躯壳。

但是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她要替他打扫战场。

她的秦定邦没看到他们的长子帮他实现了从军梦,为国铸剑,没看到这个了不起的技术尖子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没看到这个最像他的儿子,终于在四十多岁时遇到了心爱的姑娘,也没看到他们的小熊,幸运地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她的秦定邦也没看到他们的幼子竟然成了享誉上海的名厨,没看到这个小哭包每当稳稳姐不理他就回家找妈妈诉委屈,没看到这个胖小子终于娶回了命中注定的这个胖姑娘,两人很快又有了一个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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