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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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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道:“陛下见谅,臣……还不太习惯如今可言事之身份。如今局面,不管是谁人出手,所恃无非江南田赋。而江南田赋又与小半朝廷命官有关。百姓投献以避徭役,江南举人以上几无不涉其内者。参预国策会议众臣里,唯臣非科途出身,他们若讳言……岂非坐实了中枢是东南如此行事之倚仗?”

杨廷和他们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早就在等你了!郭勋不懂得,也不知道你懂不懂得利害,有没有胆子说!

突然觉得国策会议里有个勋臣还是好的。

但是得有脑子。

“如陛下所见,这朝堂重臣,聪慧、宽仁、气魄雄壮如陛下,天威浩荡之下咸孚众心又有何难?”杨廷和赶紧借这个机会继续补充:“臣奉遗谕,偕内阁与昭圣慈寿太后议立陛下时,只知陛下聪慧、沉静、行止有度。辅国之重,臣确有舍我其谁之时。先帝在位十六年,众臣常忧。陛下御极,议礼而明法统,勤政而近众臣,遇袭而识大体,杯酒而释旧过。设御书房制内臣,国策会众臣共议。至难之策,陛下夜半仍诲臣等不倦,臣等亦劝谏陛下无所畏。”

人人都想起了那个被他折磨的晚上。

杨廷和语调颇为触动地说道:“君臣相济至此,臣终于放下忧虑,不避嫌言请以吾子外放历事,此后父子一心,共佐陛下成就千秋伟业。此前种种,盖因臣实知地方错综复杂。屯门海战便是一例,圣旨既至,彼辈胆大包天,竟欲先以败战除异己、再索粮饷粉饰旧账。臣知道有人疑心是臣借两广事让陛下知其难,然地方之难久已有之。不是两广,便是东南。终有一日,势必难以收拾!”

忽然间,王琼有些恍惚。朝堂之上,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实话实说的?

但杨廷和说得没错,是不是他有心引导的,这真不重要。地方就是这么烂,大明这么大,总会有哪个地方因为什么离谱的事情爆发大案。不是屯门官兵战死,就是什么别处百姓罹难。

就算是他有心引导的,也无非让皇帝看到真实的一面罢了。

虽然杨廷和此时剖明心迹是为了向皇帝解释:东南杀官一事与我无关。

杨廷和看着朱厚熜诚恳地说道:“臣等日日得见天颜,知陛下雄才伟略,沉稳持重远胜寻常老臣。然地方远离中枢,陛下恩威,彼辈尚无切身体悟。朝堂如何,彼辈亦以为一如昔年。东南,自然一直是大明之东南。只是东南之大,胆大包天、居心叵测者亦不会少。杀官,罪同造反!此案,必严查!只是陛下,此案恐非东南官吏士绅所为,而秋粮当真误不得!若今岁田赋大减,边镇军心不稳,此后有银两亦无用。若大索东南,人心惶惶,更是数年田赋不继之危!”

一桩突然的大案,在慢慢试探着,史无前例地坦诚倾诉后,人人都期待地看着皇帝。

不知道他转过弯来没有。

真的,陛下,真不一定是他们干的,除非他们都疯了。杀官是造反,有反贼是要大军犁东南、宁杀错不放过的,东南那些精明的官绅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吗?

我们都是怕越劝,你越钻牛角尖啊!还不如先痛痛快快把东南的毛病说透了。

朱厚熜看着他们。

说实在的,他对于皇权的不容挑衅,毕竟缺乏很切身的领悟,这也是他不轻易杀人的另一个原因吧。

在他内心深处,大家之间的不平等并没有那么夸张。每个人确实都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场,朱厚熜能理解这一点,也理解皇权实则与臣民互为支撑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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