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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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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穿着黑色的衣服,仿佛是地狱来的使者。

用近似沈聆的腔调,冷漠问他:哈里森贝卢,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贝卢倏尔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钟应。

他看不清楚,仍旧想要凝视那张年轻的脸庞,仿佛在凝视早逝的沈聆。

钟应没有什么耐心。

他皱着眉说:如果你没有话说

树老心不老

沉默了许多天的贝卢,终于断断续续的发出了声音。

他颤颤巍巍抓住床沿,想要努力爬起来,又徒劳的僵在病床上,呼吸急促的问:这句话,是谁说的?

钟应没有骗他。

眼前躺在病床上的贝卢,说话已经极为吃力,仍是瞪着眼睛,等待钟应的回答。

钟应凝视他,说道:这确实是我爷爷说过的话。但我没有告诉你,他来找过你两次。

第一次,你闭门不见。第二次,他见到了你。

二十年前的第一次,钟应尚未出生,只听师父简单提过。

十四前的第二次,钟应仍旧没有亲自经历过,但他可以直视贝卢,说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爷爷问你,能不能让他加入十弦雅韵的修复团队。他懂琴,他研究十弦雅韵整整四十年,找回遗音雅社流失的乐器是他一生的愿望。

说出这样的话,钟应克制不住语气里的低沉,还有沉重回忆带来的颤抖。

他视线冰冷如刀,质问道:

贝卢,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拒绝他的吗?

贝卢混乱的思绪,渐渐复苏。

他眼前一片模糊,觉得自己想不起任何事情,偏偏又因为钟应的问话,浮现出无数画面,历历在目,仿佛回光返照。

他记得。

他记得清清楚楚。

你毫无名气,居然敢说自己懂十弦琴?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招摇撞骗!

我和沈聆的友谊,有《千里江山图》摹本为证,我和他共谈高山流水的时候,你这骗子恐怕还没出生。

再敢污蔑我,我就送你去监狱!

贝卢混浊眼珠流出泪水,难以置信地盯着钟应。

那个叫林望归的斫琴师,第一次登门,将来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听管家转达后,惊恐又心虚,急切的找到了一张相似的烂木头,放出了自己从拍卖行买回雅韵的消息。

谁知道,没几年林望归又来了。

他说了很多斫琴的技巧,说人就像古琴,树老心不老,十弦琴是千年乌木斫制,不可能损毁如此严重,他努力的证明自己是修复雅韵最佳人选。

他想亲自为沈聆修复雅韵。

可他越说,贝卢越害怕。

因为林望归懂琴,懂沈聆,懂遗音雅社。

这样的人只要碰一碰假琴,就知道他做了什么,就知道他是骗走了沈家的财物不肯归还!

贝卢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流泪,嘴巴微微张开,只有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钟应居高临下的看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唯有无止境的厌恶。

师父告诉我,当初爷爷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见到你,更没机会见到雅韵。

二十年前,爷爷是个毫无名气的斫琴师,师父也只是名声平平的演奏者。

他们为了见到你,精于钻营,结交朋友,想尽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在遥远的中国不断的去询问来过音乐剧院,为你演奏过的音乐家

哈里森贝卢,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乐曲?

远在钟应出生之前,早就有许多人为了一张琴付出数不尽的努力。

为了躺在病床上这个无耻可恶的老人,详细研究制定完美的计划,一次又一次的不断练习。

从樊成云名声大振,到樊成云接二连三拒绝意大利音乐剧院邀约,都经过了精心的规划。

二十年、十四年、十年、五年。

有的人没法见到计划的结果,溘然辞世,有的人小心翼翼,砥砺前行。

他们都没有钟应眼前的贝卢幸运。

贝卢,你快死了。你死了也见不到沈先生。

钟应不介意周围诧异看他的贝卢亲属和医生护士,笑着祝福贝卢,因为他会在天堂,而你会下地狱。

贝卢眼睛震惊般眨了眨,流下了数串泪水,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医生护士敬业的围上去,紧张的检查他各项指数。

钟应退到一边,只听见呓语般断断续续的声音。

原谅我,沈聆,原谅我,中国人

哈里森贝卢要死了。

钟应没有丝毫怜悯。

他活得够久了,比任何人拥有雅韵的时间都要长。

但他永远不是沈聆的知音,因为他永远不会知道沈聆临终前的期望。

钟应站在病房,眼前是慌乱的白色,耳边是低声议论和啜泣。

他想到的,却是沈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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