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节(1 / 3)
胡穆读了半辈子的书,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他低头,所谓的文牍,其实都是黄册,黄册其实就是户籍,招揽来的人员,一旦进入了铁路沿线,若是打算在此落户,那么便统统归于铁路司管辖,这是饶州站所掌握的人口情况。
整理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按着方法,挑选出了几个黄册有些情况不明的。
便有人领他去吃饭。
只是此时,吃饭的地方……暂时还没建起来,却是有人挑着一担担的菜肴和米饭,到了这大工地上,直接开始分发。
大家各自拿着自己的工牌,去取饭即可。
胡穆一脸懵逼,他毕竟出自于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样阵仗,却见这取了饭菜之人,一个个拿荷叶包着,便各自寻地方蹲下,随即便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反是胡穆,扭扭捏捏的,只觉得黄土漫天,实在没有什么胃口,那司吏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瞧你细皮嫩肉,只怕家境不差吧,怎么……不习惯?放心,过几日就习惯了,你和那些劳力不同,劳力见着这些饭菜,觉得好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一样。可你这般的人,起初肯定是没什么胃口,不过……饿了几日,也就能和他们一样了。”
胡穆一时接不上话茬,嚅嗫了老半天,才道:“哦。”
司吏却兴冲冲地带着他领了饭,蹲下,却也懒得用筷子去夹,因是荷叶包裹的饭菜,索性直接用手去抓。
胡穆却只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挑了一些看上去还能下口的东西,尤其是避免去夹那硕大的肥肉,那皮肉上,还可见一撮猪毛,却只取里头的黄豆,吃了几颗,不免道:“王司吏也是读书人?”
“当然,正儿八经的秀才。”
和胡穆截然不同的是,王司吏吃得津津有味。
胡穆则是惊讶地道:“却为何……”
“我不但是秀才,且还进了算学学堂,怎么,你想问什么?无妨的。”
“你怎生能习惯这个?”
王司吏哈哈一笑,道:“瞧你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实不相瞒,我也一样,论起来,我家在宋元时,也是累世的公卿,不过我自小读了一些书,又被兄长带着去栖霞求学,这才知道,天地之广阔,世间又是什么样子。因而,便毫不犹豫地进了算学学堂,总算也学有所成,如今便来铁路司了。”
王司吏突然深深地看了胡穆一眼道:“大丈夫读书,不是效腐儒做文章,是效张骞,学班超,未必一定要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却也该做出一些真正的事业,好教自己此生无憾。”
胡穆:“……”
他觉得这王司吏,丝毫不像读书人。
却偏又像读书人。
努力罢
这饶州站的变化,可谓是一日千里。
胡穆说是文吏,实际上,所做的事,和杂役没有区别。
因为衙署里人手不足,户册要管,工程要盯着,新来的人要安置,商户也要协调,他起初是不习惯的。
不过每日跟着王司吏,他脚不沾地,甚至已经来不及去过多思考。
偶尔的空闲,心里也不免叫苦不迭,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自己来这里,干此等在读书人眼里下三滥的事!
这分明就是杂役,除了有正式的薪俸之外。
同来的族人,听说已有一个堂兄受不了,辞工回乡去了。
其余也有人陆续地来找胡穆商量,是否索性给胡广修书,干脆辞工了事。
胡穆起心动念,可终究还是咬牙忍住了。
一则怕挨父亲骂。
二则他性子纯朴,总觉得做事不能虎头蛇尾,此时他的手头上还有许多事要料理呢。
学堂很快就要建好了,这开了春,雨水渐多,得赶着在雨水绵绵之前,赶紧完工,现在工地上只有他在盯着,少了人,王司吏那边只怕分身乏术。
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同父兄一同投奔来此,可与父兄失散,胡穆对他倒是登记在册了,可若是户籍要办,终究还是要寻到他的父兄,倘若胡穆撒手走了,新顶替的人若要熟悉情况,可又要不知花费多少时日。
附近一个拾荒的老嬷嬷,许是家里人在去岁灾荒的时候都死尽了,胡穆见她可怜,已向上头恳请让这婆子负责匠人们的衣衫缝补,好歹寻一个由头,给一口饭吃。
只是此事,暂时也没着落,还需等待。
还有几个从直隶来的壮丁,来此做劳力的,这几人竟自己一面做工一面读书,竟也勉强能识文断字。只可惜,总还是欠缺一些,指望考上铁道学堂定是无望的,因而请托胡穆能否想办法留意一下劳力推举入学的指标,这样的推举,考试会轻松一些,专门针对的乃是在铁道上工作的劳力。
这些人,都是出身微寒的,居然能坚持一面从早到晚的做工,夜里只靠着报纸去识字,也几乎没什么人教授他们,胡穆见过他们写的字,也被他们拉着,当面通读了报纸,也不禁对这些人钦佩。
他读书时,当然读过凿壁借光的典故,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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