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7(1 / 2)
三点刚过,空姐送来下午茶。点心做的精致小巧,茶香也清雅好闻,应该是头等舱旅客才有的特殊福利。
望着面前的盘盘碟碟,薛眠手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
他为自己午餐时的失态感到有些懊恼,没明白当时为什么要那样。
幼稚。
无聊。
无端端成人笑柄——还是自己挖下的坑。
头也不回的就往里跳了。
叹气,摇了摇头。
周围很安静,隐隐有轻微的鼾声传来。薛眠回过神,寻着声音源头望去,原来是卫澜在座位上睡着了。脸上戴着眼罩,四肢在宽大的沙发上极限伸展,睡姿略豪迈,不像往日里看到的那般端正样子。
这种反差萌让薛眠嘴角不自觉弯了弯,但看过两眼也够了,他又没有窥探别人睡觉的癖好。把头转回来,手跟着动的时候擦碰到个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一个黑色手包。
捡起来,准备放回隔壁桌板上,余光瞥见费南渡不知何时已经坐着睡着了。
眼镜摘下放在手边位置,羊绒薄毯盖着腿,即便是睡着的样子看上去也透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流经他身边时都仿佛化不开似的,沉甸甸。
薛眠收回目光,手上小包触感清晰,隔着软软的皮质外料,他好像摸到了一个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不。
不止一个。
圆柱面,不大,小拇指长短,一手摸过去大约三四个的样子。
这是……
是药瓶。
薛眠几乎没做其它任何猜想。
……这么多药瓶?
这么多……药?……
胸口被当下突如其来的惊疑和匪然不解所填满,可是很快的,这些混杂的情绪又化学反应一般演变成了另一种刺激性的情绪,一种仅剩的、唯一的情绪——
害怕。
薛眠甚至看到自己拿包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这些药他不会打开看的。但不用看也知道绝不是什么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速效药,否则刚上飞机的时候当自己问费南渡是不是还在服药,他就应该直白道明,而不是不遮不掩的一口否定。
所以除了眼睛……他身体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这么多药,不像只是治眼睛这一种。那次在他家自己也看到了,如果只是轻微弱视,他服用的只有黄色那一种药片,并没有其它复合类药物。
所以这会儿包里的这些绝不是针对单一的某种疾病,一定还有其它。
一定……还有其它。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薛眠一时茫然若失,脱力般的倒靠在座位上,后背微微沁着热汗,两眼失焦,心中五味杂陈,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一个声音在胸腔最深处传来。
——“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责任……跟你没关系!跟那件事也没有关系!不是你,不是你,真的不是……”
薛眠近乎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旁座。
熟睡的人眉宇如剑,眼窝深凹,脸庞瘦削但锋利,刀刻似的线条轮廓和当年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那么安静。
睡得那么安稳。
他是听不到自己内心的煎熬的,也一定感觉不到自己此刻的彷徨,与无助。
薛眠想。
他恨他,不假。
他也曾爱过他,不假。
他想着这一生都不复相见。
他也对命运捉弄下的再次相遇感到惶然失措。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该是基于一个前提——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里,薛眠只能是受害方,这人才是加害者。
是背叛者。
可如果说曾经薛眠也伤过他,也给他带来过这一生可能都无法治愈的伤口,那……
那么要让他如何再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以一种谴责、憎恶、怨怼、痛恨的立场去与他接着相处下去,哪怕只是纯粹的甲方与乙方?
“薛老师,”姜蒙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飞机还有十分钟落地。”
“……好。”薛眠揉了揉眼睛,犹豫了一下:“那……费总和卫总是不是要叫醒?”
“是,”姜蒙点头:“我去叫卫总。薛老师,麻烦您帮忙提醒一下费总吧,谢谢。”
话一说完姜蒙就径直向卫澜座位去了,甚至没给薛眠拒绝的时间。薛眠一时无法,只能赶鸭子上架,犹豫着要怎么进行这场“叫醒”。
正好那边传来姜蒙的声音,薛眠回头看去,姜蒙正伸手轻轻拍着卫澜的肩,音量控制的刚刚好,不会太大声吓到还没醒的人,也不至于太低听不到。
有样学样,薛眠受了启发,同样伸出手,短暂犹豫后还是搭到了费南渡肩上,张了张嘴,声音从牙缝里挤得有点困难:“f……费……费总。”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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