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有时候她在想,她对赵忱临避如蛇蝎,也许是因为自己偶尔居然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又害怕自己心里同样的那部分有一天会再也藏不住后跳出来反噬。
照镜子,某些时候会让人害怕。
嵇令颐垂下眼,长而卷翘的鸦睫遮盖住她的眼神,接过他手上的羊皮囊喝了好几口。
确实解渴。
她重新投入下一个长了背疽的女人,赵忱临就在一旁有求必应地给她打下手。
轮到不知道是第几个,昨日那群痞子们又来了。
章超一见到嵇令颐就□□起来:“小娘子还说那药酒后劲无穷,我们兄弟几个昨天还没喝红脸就见了底……小娘子是没体会过我们有多能~干,什么时候一起——”
他话说一半像是咬到了舌头似的戛然而止,往后下意识缩了下脑袋。
嵇令颐顺着目光看过去,只看到波澜不惊的赵忱临正在“洗耳恭听”,脸上的神情说不上友善,可也绝对说不上恶劣。
可章超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好像源源不断往下流的血又重新回到了大脑,能让他想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浑话。
嵇令颐又回头瞧了一眼赵忱临,他已经收回了目光,像是一个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兵卒一般俯首听命——她方才让他把那些脏污带血的纱布处理掉好空出位置来,免得让台面上杂乱不堪,难找器具。
她道:“你把那些药酒都给他们几位吧。”
赵忱临刚才奉命唯谨,现在突然像是聋了,自顾自缓慢地将台面收拾出来,精细讲究得好像在摆一朵花。
章超仿佛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知道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的“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的含义,慌张道:“哪能麻烦亲兵卫大哥动手,后……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呢,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搬,自己搬,呵呵。”
说罢,他像是再也不想多呆一秒似的,撒腿就往那几坛药酒跑去,身后那几个男子都摸不着头脑,只能跟上去。
章超等人将所有药酒都搬走,离开时还匆匆解释了句:“免得每日打扰小娘子,我们自去了。”
一行人匆匆离开,嵇令颐没有练武之人的耳力,自然也没听到那几个男子的问话:
“章大哥,这是……何意啊?”
“一群夯货!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别的不说,光是看人眼色的本领绝不失手,刚才那个亲兵卫……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物,老子酒都醒了。”
……
赵忱临的确心情不太好。
套着别人的皮相让他演戏本就已经不胜其烦,他比那个亲兵卫要高,晚上还在鞋子上费劲了心思。
现在还碰上个贼眉鼠眼满嘴喷粪的痞子,若他撕了这张人|皮,那人下一秒就可以抱着自己的脑袋去浸尸酒,大有八百种法子等着他生不如死,怎可能让人这样有来有往?
大约是想杀人却得忍着让他越想越不快,赵忱临药童当到一半就丢下手上的东西,抬腿便往司徒那走去,只与孔旭一个错身后才冷着脸重新回来。
前后不过眨眼之间,嵇令颐甚至没有发现他临时走开了一趟,只当他是去后方取了什么药。
再回来时,他一如既往地配合着她,风平浪静。
只不过翌日,日日施舍的米汤突然比往日顶饱了许多,多日素寡下流民的嘴里都可以淡出个鸟来,狼吞虎咽充饥完后才发现胃里的汤水隐约被一股肉糜香所覆盖。
那肉味太过于逼真,尽管在米汤中几乎看不出肉粒的痕迹,可这足以让人回味无穷。
“孺人大义!”孔旭抱拳朗声道,“先前买馒头赠与街边乞儿,昨日又特意为流民打了牙祭,属下定会将此事报给将军,我们蜀地自然与那些不顾百姓死活的地方不同!”
“难怪,今日的分量比往日几乎多了一倍。”荷香听到别人夸奖嵇令颐比听到夸她自己还要开心,恨不得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果真有流民欣喜起来:“当真是的!切得太碎看不清,可我梦里都是这个味道,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鲜美,清熬也没有腥味,应该是用酒腌过……大人,这是什么肉啊?”
嵇令颐岂能不知道,她表情有些僵硬……那药酒足量灌下去能使人血脉激荡至爆裂而亡,她为了掩盖住尸块还特意用了高度烈酒,本意就是让这群丧尽天良煮人肉以饕鬄大食的畜生也死在口腹之欲中。
赵忱临……像是她镜中另一个被深深压制的人,不声不响地更进了一步。
她连续快速眨了几次眼,努力绽开一个笑:“是猪肉。”
她身后,假扮亲兵卫的赵忱临像是影子一样沉寂地站在后方,他今日心情舒畅,模糊的笑声不知是不是幻觉,像是梦中能闻到的食物香气,醒来时才发现是大梦一场。
赵忱临夜夜进她房间换药,自述他甘愿扮演这么久完全是为了那个箭伤。
嵇令颐只觉得困惑,他这种性格的人,身边一定有多年熟悉的医官,既然出了毗城,最凶险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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